熨贴和窝曳
——三阳川方言记3
那一日回家,乘机去石滩街上体会乡情,买了甜醅,吃了凉粉。行走间,忽听得两妇人见面寒喧,一个问道,牛(你们)盖房子着吗,咋样了,另一个道,咱熨贴了,打过完年抖开,才粉刷完,真个麻烦死了。一个道,牛不是给四川人包了吗,麻烦啥哩,另一个说,四川人到处包活,行(读hang)在里行不在里,拖磨了几个月,实实不得熨贴了。夜个(昨天)贴完了瓷砖,总算窝曳了。
这一段对话有几个方言,其中行在行不在的行,念航,表示飘乎不定,没个定数,这里不再深究,本篇专说说两个表示结束的词语"熨贴"和"窝曳"。
熨贴是标准的古语词,表示事情的妥贴,结束。熨,本来是熨(yun)斗的熨,熨斗是用来把衣物烫展熨平的,由这个具体的动作引申而成熨平,即把事物弄平展,词义扩充由具象而抽象,就是把事情弄妥贴,弄平顺。不平的事麻烦的事,平展了,理顺了就自然结束了。因此就有熨(yu)贴一词表示事情办妥而结束,也表示心里因事情结束而心气平顺和闲适。例如:
记挂着家里的难肠事,她一直不熨贴,整夜整夜睡不着。
这里熨贴就接近本意,义同舒服(comfort)。
另外,作为结束、完成的同义语,熨贴也可表示死亡或去逝,表达上就婉转一些,但这种婉转多体现着冷漠。
例:听说那谁病了半年,昨天终于熨贴了。
和熨贴类似窝曳也表示事情办完和结束(相当于英语end)。从字面上解释:窝指动物睡觉与憩息之所,曳(ye),是拉,拽,牵引的意思,三阳川里"曳”,还有一个词"曳来曳去",这里的曳是从意识形为上的勾引,不是具体的牵拉,而是几个人勾勾搭搭的意思。
而窝曳来源于曳窝,所谓曳窝,是鸟儿出壳后经哺育,到翅膀长成,需要被老鸟曳出窝练习飞行,等能自由飞翔,说明曳窝成功,也就是从窝里曳出,意味抱窝结束,就是窝曳,引申扩大表示事物的完成。
熨贴和窝曳都表示结束完成,在应用上并无区别,只不过熨贴似更接近表达一种心理上的主观认为,而且隐含事物过程的不平顺,窝曳则表示事实在客观上的结束,并不强调其过程。
笔者相信,对这两词一定会有不同意见,但不论怎样,这篇文字该结束了,而确乎不能说这篇文字熨贴或窝曳了,只能说笔者写窝曳了,呵呵。
(2017-09-1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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